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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颖]“盘古”涵义新探①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16-11-09  作者:李斯颖

  内容摘要:今日,盘古被视为华夏民族开天辟地之神,有“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之说。然而汉文典籍之中,盘古一开始只生长于混沌之中,到三国时期始有化生万物之功,直至明朝才出现了开天辟地之贡献。通过梳理各地“盘”、“古”二字在历史上及当下的常用涵义,结合语言的认知发展规律,可推测“盘古”一词或为动宾短语向名词转化的结果。在认知图式作用下,“盘古”作为神祇之名出现是语言转喻与隐喻的产物。 

  关键词:盘古;语义转化;认知图式;转喻;隐喻 

  [作者简介]李斯颖(1981-),女,壮族,广西上林人,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南方民族文学。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台语民族跨境族源神话及其信仰体系研究” [编号:14CZW070] 

    

  一、盘古何时“开天辟地”? 

  目前,关于盘古的最早叙述见于唐初《艺文类聚》引三国吴人徐整的《三五历纪》:“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1]P6仔细审读,文中只说到了盘古生于混沌的天地之中,并随天地的生长而变化,变得“极长”,并没有说盘古是开天辟地之神。盘古更像是天地“鸡子”中的“蛋黄”,处于核心,随天地而生长、变化,处于自为发展的一种状态。 

  明代前典籍中的盘古神话多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盘古如何化生万物的细节与功绩,并提及了各地的盘古氏墓、盘古庙、盘古国、盘古山等,但这些记载均没有提及盘古开天辟地之行为。[2]P7-8如清代马骕编撰《绎史》所载三国《五运历年纪》中,盘古有了“垂死化身”之功:“元气濛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3]P7根据这则史料,元气萌芽后天地分离,盘古化身为世间万物,这万物既包括了风云雷霆、日月星辰、草木金石等物质,也包括人类等生物。与《三五历纪》中的盘古神话一样,该条目中并未描绘开辟天地的内容。晚明董斯张撰《广博物志》所引《五运历年纪》增添了盘古“龙首蛇身”之说,说他“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也依然保持了盘古死后身体分别化身为山林、江海、淮渎、草木的说法,亦无盘古开天地的内容。[4]P7南朝梁代任昉所撰《述异记》中记载的盘古化身更为具体,有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足为西岳之说,并记录下了“盘古氏夫妻”的说法。[5]P7 

      目前关于盘古“开天辟地”行为的记载最早出现在明代周游所撰《开辟衍绎》第一回“盘古氏开天辟地”之中:“(盘古)将身一伸,天即渐高,地便坠下。而天地更有相连者,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斧劈,或以凿开。自是神力,久而天地乃分。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自是混茫开矣。” [6]P8在《开辟衍绎》附录《乩仙天地判说》之中,对盘古氏开天辟地的描绘更加生动,将天地合闭比喻为“大西瓜”,并出现了金木水火土熔化产生的“五色祥云”、“五色石泥”等丰富内容。由于缺乏其他资料的佐证,虽然无法断定盘古开天辟地神话出现的最早年限,却可断定其最晚在明代就已经形成了。 

  从三国时期 “生于混沌”、“化身万物”到后期“开天辟地”,盘古神话内容的发展是如何转变的?笔者在此尝试借助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进行探索。 

  二、 “盘古”语义之名词化 

  宋代罗泌《路史》罗苹注中记载了战国《六韬·大明》里有“盘古”一词:“召公对文王曰:‘天道净清,地德生成,人事安宁。戒之勿忘,忘者不祥。盘古之宗不可动也,动者必凶。’”[7]P11这里出现了盘古二字,却未明言盘古为何物。且《路史》中说:“虽然治故荒忽,井鱼听近,非所详言。而往昔载谍又类不融正闰、五徳终始之传,乃谓天地之初,有浑敦氏者出为之治,继之以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在《洞神部》又有所谓初三皇君,而以此为中三皇,盖难得而稽,据然既揄之矣。此予之所以旁捜旅摭,纪三灵而复著夫三皇也。浑敦氏之世,但闻罕漫而不昭晰,有不得而云矣。” [8]P11此中所提及“浑敦氏”与天、地、人三皇,均无盘古之名。只是在罗苹的注中才说浑敦氏“代所谓盘古氏者,神灵一日九变,盖元混之初,陶融造化之主也。” [9]P11可见,上古的“浑敦氏”并不一定就是“盘古氏”,故才有必要去专门对其进行注解,且于句首使用了“盖”字,“盖”通“概”,意为“大概”、“可能”,带有不确信的态度。 

  上古至今,“盘古”之“盘”与“古”具有多重涵义。“盘”字既有名词词态,也有动词词态。根据《汉语大词典》[10]P1458-1459,“盘古”之“盘”主要具有以下含义:1、用于沐浴和盥洗或盛食承物的敞口、肩浅器皿;2、形状或功用如盘之物;3、娱乐;欢乐;4、蛰伏;隐居;5、盘绕;盘旋;盘曲;6、游串;7、攀登;8、涉水;9、用刀雕刻或用彩线镶绣成花纹。10、计算;查点;11、追问;查究;12、旧指产业的转让或承接;13、剥夺;14、行情,价格;15、垒、砌;16、溢出;17、搬、运;18、方言:抚养;19、栽培;20、广大貌;21、食品;礼品;22、量词;23、通“磐”,大石;24、通“叛”;25、围棋术语;26、姓。从以上26个释义中也可看到,“盘”字作为动词使用的涵义多达16种,占了该词各类涵义的百分之六十。最早作为动词记录下来的“盘”字在西周(前1046年―前771年)《尚书·无逸·卷四十一》中已经出现,作“娱乐、欢乐”解,为周公对成王所述:“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11]P1458-1459而作为名词使用的“盘”字最早记录于西汉(公元前202年—公元8年)戴圣所作《礼记》:“沐用瓦盘,挋用巾,如它日。” [12]P1458-1459从记载中看,“盘”字的名词用法比动词的用法要晚了七、八百年。故可推测,“盘”在汉语之中作为动词使用为常见形态。直至今日,各地汉语中依然如此,并且“盘”字多有“开辟、整饬”之意。如“盘田”:“犹整田。《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浠水县鸡鸣区星星农业社第一生产队是怎样实行队内包干的》:‘实行了小包工,计划安排了割油菜、盘田、撒粪等七种活路。’” [13]P1458-1459  又如,河南济源市王屋山乡愚公村有“愚公盘山”之说,盘为“开辟、劈开”之意。[14]P1-2云南方言也有“盘田”一词,意为“挖地”、“开田”,“盘”即“开”、“挖掘”等意思的动词。盘古之“古”,历史上也有多重涵义,其中对本文讨论内容而言较为特殊的涵义,是作“天”来解释。《逸周书·周祝解》:“天为古,地为久。”《后汉书·李固传》:“臣闻君不稽古,无以承天。”李贤注引郑玄注曰:“古,天也。”清俞正燮《癸巳类稿·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古文说》:“《诗》云:‘古帝命武汤。’正是经训古为天。” [15]P18因此,结合盘古为开天辟地之神的形象,我们可以推测“盘古”二字其实为动宾结构的“修整天”、“挖天”、“开天”等涵义。 

  基于以上阐释,笔者大胆推测“盘古”一词或为动宾结构转化成为名词使用的结果。在汉语中,动词用作指称语因为常见所以被称为“名化”或“名词化”[16]P35,动宾结构也是如此。如典籍中所记载的“有巢氏”“刑天氏”“开路神”等神祇之名,都是“动宾”结构转为名词使用的结果。又如“司马”“司徒”“司空”“司士”“司寇”等职位,也是因为掌管(司)何种工作而形成的动宾结构作名词。此外,还有“拂尘”“干事”“盖头”等名词,也是由动宾结构转化而成。进一步说来,转指的意义“跟谓词所蕴含的对象相关”,“在S关系(指施事—动作—受事这种典型的语义关系)的范围内,动词及动宾结构可以名词化并指称各种与它们有关系的成分。” [17]其中既有动词转指施事的“摆设、藏书”等,也有转指与事的“同学、同事”等,还有转指工具的“补贴、救助”等。[18]按照转指的规律,“盘古”中的“盘”作为动词,“古”指“天”,“盘古”作为动宾结构发展为与该行为有关的人物,“修整天”、“挖天”、“开天”的行为转指成为一位“开天辟地”的人物之名,则存在发生的可能。故盘古多有“盘古氏”之称,带有动宾结构转化为名词时加上后缀的规律,符合汉语里“凡是真正的名词化都有实在的形式标记” [19]的特征。 

  如今,各地汉族民众仍传承着丰富的盘古神话。王宪昭搜集整理的“汉族神话500篇”中,与盘古有关的就有甘肃静宁县的《盘古制世》、湖北黄冈县的《盘古斩蟒开天地》、江苏海安县的《盘古造日月》、河北青县的《盘古造人》、湖南衡山县的《盘古与衡山》、甘肃徽县的《盘古王开天地》、浙江淳安县的《盘古生囝囡》、湖北的《盘古杀雾神》、福建的《盘古女娲成亲》、黑龙江的《盘古开天辟地》、广东的《盘古开天辟地》等30余篇,神话中均提及盘古“开天辟地”的母题。2如流传在河北青县的《盘古造人》说:“很古的时候,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是混沌一团。有一位盘古爷,手拿一把大斧子,使足了力气,一斧子一斧子地砍,一气砍了七七四十九天,天和地就分开了。接着又用斧子把天顶得老高老高。从这,天和地再也合不到一起了。盘古爷开天辟地累得倒在地上就睡着了,一睡睡了三年。”盘古开天辟地的方式和具体情节也十分丰富,在此不复赘述。 

  中国壮、布依、侗、苗、瑶、土家、仡佬、彝、白、毛南等南方少数民族中也不乏丰富多样的盘古神话,内容涉及盘古的产生(如盘古被贬人间、如来造盘古等)、盘古的诸多特征(盘古身高三丈六、虎头人身、浑身长毛等)、盘古的工具(开天斧、开天钻和辟地斧等),并且有多种多样的人物关系(盘古兄妹、盘哥古妹、盘古盘生两兄弟等),还描绘了他的寿命、居所、化生过程以及名字来历等。[20]P131-140在武鸣壮族师公唱本《唱盘古》中,盘古是父母所生,他造天造地、造狗造米、造牛造鸡、造东西南北、造五行八卦、造五座天柱。[21]P3-9在河池一带的壮族散体神话中,“盘古”一词又分成了两兄妹“盘”和“古”,他们在洪水之后结为夫妻,繁衍人类。[22]P4-6从整体来看,虽然不同少数民族都有符合自己民族审美和生活方式下的盘古神话,但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母题传承还是较为稳固的。 

  综合汉族典籍及各民族口传的盘古神话可以发现,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母题虽然深入人心,传播范围很广,但由于口传资料年代难考,它其实只能上溯至明代。“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的普遍观念,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久远。“盘古”这个名词,存在由动宾短语转化为名词的可能。“盘古氏”与其他早期动宾结构的神名,如“刑天氏”等,应表示他们的行为。 

  三、“盘古”涵义新探 

  如上所述,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母题不一定产生得很早,但传播得很快。这与后世道教、文人及统治阶层的推崇有着密切关系。 

  盘古在道教神谱中出现的时间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早。在道教最早的、最有系统的神谱《真灵位业图》(南朝梁代)中,七个层次中第一层以元始天尊为首。元始天尊名号为虚皇道君,“生于太元之先,禀天然之气,冲虚凝远,莫知其极”,是虚无的“道”之象征。[23]P57这时候的元始天尊还未被解释为盘古。此后,依托为葛洪所撰的《元始上真众仙记》(南北朝)3中始有盘古出现:“昔二仪未分,瞑涬鸿蒙,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状如鸡子,混沌玄黄,已有盘古真人,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游乎其中。溟涬经四劫,天形如巨盖,上无所系,下无所根,天地之外,辽属无端,玄玄太空,无响无声,元气浩浩,如水之形,下无山岳,上无列星,积气坚刚,大柔服结,天地浮其中,展转无方,若无此气,天地不生,天者如龙,旋回云中。” [24] 此后,元始天尊与太元圣母相遇,生天皇(扶桑大帝东王公)、太真西王母(西汉夫人),天皇后生地皇,地皇生人皇。这里面从天地混沌说起,盘古是“天地之精”,飘摇于天地之间,与《三五历纪》中记载的盘古神话差别不大。同样的,它们都没有记载关于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迹,这或许是因为该神话母题产生得很晚。在道教神谱系统中,被套上“元始天尊”称谓的盘古地位虽然高,但典籍记载上出现的时间却比太上老君、灵宝天尊要晚,其融入道教体系的年代或许并不早。 

  由于盘古信仰的普及,各地多有盘古庙宇、盘古墓冢及盘古山等。《述异记·卷上》记载桂林有盘古氏庙、南海有盘古氏墓,《路史》中说雩都、成都、淮安、京兆皆有盘古庙祀,《元丰九域志》说广陵有盘古冢、庙等等。甚至历朝历代的皇帝也多祭祀、修建盘古庙,如《元史·本纪第十·世祖七》中有云,元世祖“修会川县盘古王祠,祀之。” 尤其是盘古化身“玉清元始天尊”之后,得到了更多帝王的青睐,这从各地道教庙宇及其信仰的兴盛可见一斑。 

  可见,盘古信仰及其开天辟地神话的出现,是在漫长历史中逐步丰富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最终实现,与人们需要一位创世大神有关。早期华夏文化信仰与道教信仰相似,已有的“以天、地或方位为坐标系统的神鬼谱系,没有与宇宙起源与结构图式相契合,它不能解释‘宇宙怎么形成的’、‘人是怎么来的’、‘自然、社会、人的结构如何’等人们心中带有根本性的疑问,因此它不能充当这个世界的‘总的纲领’。” [25]P64这给了“盘古”一个机会。那么,最初的“盘古”是如何完成了这个转化的呢? 

  这要从盘古的早期涵义说起。盘古的“盘”素有“追问;查究”之意。元代郑光祖《王粲登楼》第二折里有:“我盘盘他的跟脚,把文溜他一溜。” [26] P1458-1459从陕西、四川的汉族到云贵川的壮、苗、瑶等少数民族,都有一种最常见的民歌对唱形式——盘歌,它通过男女之间一问一答,考验对方的知识与应变能力。如壮族的盘歌《唱古情》,男方唱:“哥你总把古情讲,我今问你讲分明;开天辟地是哪个?谁个投胎哪个人?”男方答:“盘古继天首为王皇,开天辟地就是他,天星有记来做证,天仙投胎是不差。” [27]P13在歌圩中,这样的问答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双方尽兴。从这首歌我们也能看出,中华民族是十分注重溯源和历史的族群。有文字的华夏先民素有尊古之俗,历代重视修史,正所谓“盘古之宗不可动也” [28]P11,此处的“盘古”也可理解为“讲古”。而没有文字的少数民族,则通过歌谣等方式记忆和传承历史。因此,从“盘”字所具有的“追问;查究”这个动词词性出发,笔者认为,人们常说的“盘古开天辟地”、“盘古开天”不过是“讲古开天辟地”“追古开天辟地”“追古开天”之意,“盘”字不过为“追问”“盘问”“讲述”等意思。人们追述历史、重视历史之源,往往要从鸿蒙时期的混沌讲起,讲述天地如何之形成,常说“盘古开天辟地”、“盘古开天”等,久而久之,就将“盘古”理解为一个神祇“盘古氏”,并由于汉语本身所具有的多重丰富涵义,将盘古等同于“混沌”,同时添加了开天辟地的神迹。“盘古”的形成,认知图式起了很大的作用。 

  从认知语言学上来分析,追溯天地形成的认知图式使“盘古”一词的语义发生了变化。所谓认知图式,是“一个理论性的心理结构,用来表征贮存在记忆中的一般概念,它是一种框架、方案或脚本。” [29]P144图式影响人们对过往事件的印象,提供统一的内容主题,并具有派生能力。[30]P154-156在追溯世界起源的认知图式下,“盘古开天辟地”的词汇发生了变化,图式随着时代的发展进行了调整,使“盘古”这个动宾结构的行为演化为了“开天辟地”的主角,并得到广泛的接受。这同时满足了上古华夏文化需要一位“创世大神”的需求,使“盘古”二字之涵义得以华丽地转身,以全新的神祇面目在各民族心目中逐步稳固下来。 

  总之,在追问世界起源的认知图式下,“盘古”作为神祇出现,转喻与隐喻均发生了作用。转喻是“相接近或相关联的不同认知域中,一个凸显事物替代另一事物,如部分与整体、容器与其功能或内容之间的替代关系。” [31]P116在这个过程中,更多的是具体的、有关联的事物代替抽象的事物。一个具有开天辟地具体行为的、形象鲜明的神祇盘古,替代了原先模糊不清的天地“混沌化生”的概念,使“开天辟地” 具有了明确的主语与施动者。因此,盘古也被视为混沌。同时,隐喻被誉为新的语言意义产生的根源,“在隐喻结构中,两种通常看来毫无联系的事物被相提并论,是因为人类在认知领域对他们产生了相似联想,因而利用对这两种事物感知的交融来解释、评价、表达他们对客观现实的真实感受和感情。” [32]P101如前所述,由于“盘古”一词也带有“挖天”、“修整天”等涵义,人们或在“讲古开天辟地”时产生了相似性的联想,使“盘古”这个动宾结构替代了开天辟地的内容,并作为一个人物形象应运而生。在这里面,转喻和隐喻的发生并不分先后,或为同时发生、相互促进的结果,需要在今后进一步探索。总而言之,转喻和隐喻的表达,促成了“盘古”一词新语言意义的产生,并使之得以固化,并在中华多民族文化中传承至今。 

 

原载《贵州民族大学学报》2016年第5期

    

    

    

    

  注释: 

 

   


1此论文观点受吴晓东、完权启发,特此感谢。论文由笔者独立完成,如有不当之处当由笔者独立承担。 

  2王宪昭所整理神话来源于已出版的《中国民间故事集成》等资料。 

  3《元始上真众仙记》与《枕中书》为一卷。枕中书旧题晋葛洪撰,虽是上清派著作,但被认为系后人伪撰。因此,从编撰时间上考证应比《真灵位业图》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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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32] 赵艳芳. 认知语言学概论[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0. 

    

    

    

    

  A New Discuss of Pangu’s Contents 

    

  Li Siying( Institute of Ethnic Literature, Beijing 100732) 

    

  Abstract: Nowadays, Pan’gu is treated as the creation god of Chinese nation, and famous in the saying “Since Pan’gu’s creation, there are emperors descend to present”. But In the Chinese books, Pan’gu was born in Chaos in the earliest record. In Three Kingdoms period, Pan’gu was added the contribution of turning his own body into beings in the world. In Qin dynasty, Pan’gu became the god of creation. By discussing the historical and current meanings of “Pan” and “Gu”, it maybe possible that Pan’gu is a noun turning from verb-object phrase. In the function of cognitive schema, Pan’gu is the outcome of metaphor and metonymy in language.  

  Key Word: Pan’gu, Semantic transformation, cognitive schema, metaphor, metonymy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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