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青藏高原、蒙古草原上的荷马式游吟诗人——《格萨尔》说唱艺人,是《格萨尔王传》的主要创造者。他们以自己充满激情的说唱,给饱经沧桑的民众送去了温暖、慰藉和力量。”中国著名“格”学家杨恩洪在评价《格萨尔》说唱艺人时说,“他们是真正的民间诗神。”
资料图片:几名“格萨尔文化史诗村”说唱艺人在用藏式吉他“曼陀罗”弹唱《格萨尔传》。 新华社记者 嘎玛 摄
《格萨尔王传》被称为“活史诗”,而《格萨尔》说唱艺人便是这部伟大活形态史诗的继承者、传播者和创造者,也可以说,《格萨尔》说唱艺人是这部史诗存活的载体。据记者了解,如今在拉萨活动的说唱艺人主要有自治区社会科学院的桑珠和玉梅,他们如今都作为《格萨尔》说唱艺人的佼佼者由国家供养,玉梅还作为国家干部享受着公职待遇。
说唱艺人的分类
按照约定俗成的说法,可以把《格萨尔》说唱艺人分为许多类型:
“托梦”艺人。这种艺人在小时候做了一个奇妙的梦,以后便会说唱《格萨尔》了。时任中国格萨尔学会常务理事、资深纪录片编导孙明光在《活形态史诗的档案链接——兼评<格萨尔>说唱艺人的记忆之谜》一文中,将“托梦”艺人单列开来,和“神授”艺人分开,但记者查阅大量资料发现,当今学术界普遍认为“托梦”艺人就是“神授”艺人,之所以冠以“神授”的名号,主要目的大约是为自己增色,以防被人欺压,便于在民间云游说唱。秦文玉的报告文学集《神歌》(1988年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中描绘的著名《格萨尔》说唱艺人扎巴,便是典型的“托梦”艺人,秦文玉写道,扎巴9岁放羊时为追一只蓝野鸡迷了路,索性在松软的枯叶堆里闭目养起神来,睡梦中格萨尔的大将——骑青马的人往他肚里塞进许多书,醒来后他便会说唱《格萨尔》了。
“掘藏”艺人。“掘藏”艺人是指几百年前人或神为了把史诗抄本或主要的文献资料完整地传给后人,将其埋藏在地洞或岩洞里,依靠有缘分的人去挖掘,然后这些人看着挖掘出的抄本进行说唱。
“圆光”艺人。其特点是:首先向各路神明默默祈祷,之后在一个干净的盘子中盛满青稞大麦之类的谷物,上面放置一铜制的镜子,然后艺人就瞧着铜镜开始说唱。但也有一些艺人,是在一干净的碗中盛满水,看着碗中的水说唱。还有一些艺人,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壳或者一张白纸说唱。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离开了铜镜、碗、纸张等物件,就不会说唱。杨恩洪在上个世纪80年代曾到西藏类乌齐县考察,采访过一位“圆光”艺人,并拍有照片。
此外,还有一些《格萨尔》说唱艺人是照着《格萨尔》文本背诵下来说唱的,这些人有两个特点:一是嗓音极好,有的被广播电台录播,类似于说书者; 二是他们说唱的部数不会太多。
除了靠后天学习而成为说唱艺人之外,“神授”、“掘藏”和“圆光”艺人颇具神秘性,尤其是“神授”艺人,他们大多生长在偏僻的山村和牧区,是目不识丁的农民或牧民,为什么能够讲述十几部乃至几十部史诗故事,吟诵十几万、几十万,乃至上百万诗行?他们是怎样学唱,怎么记忆的?怎样解开他们的记忆之谜,成了史诗研究领域里的“斯芬克斯之谜”,至今未能破解。藏族人类学家格勒博士对此也无法解释。然而在这个问题上,现任自治区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副所长的次仁平措有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这是目前尖端科技、人体医学尚未触及或者说尚且没有能力去破解的谜题,但无论如何,“神授艺人”的存在应有其科学依据。
老艺人桑珠
桑珠是目前仍健在的《格萨尔》史诗说唱艺人中最优秀的艺人之一,也是说唱录音最多的艺人。目前,桑珠已经87岁高龄,由于年事已高,我们没有前去打扰,而是采访了对他颇为熟悉的次仁平措副所长。次仁平措的办公室外面摆满了《格萨尔》的抢救成果,他指着堆积如山的书籍对记者说:“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根据桑珠的说唱录音整理出来的,已经出了36册,还有9册尚未整理,总共要出45册,整理这套书是我们社科院现在最大的课题之一。”
据西藏自治区文化厅披露:包括桑珠老人在内,西藏又有21人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录。据悉,西藏社科院民族研究所已对桑珠老人说唱的《格萨尔王传》录音二千一百一十四小时,整理并公开出版了三十部,在未来三到五年内还将出齐四十五部史诗。 新华社记者 普布扎西 摄
桑珠出生在昌都丁青县一个贫苦牧民家庭,自幼受到酷爱说唱《格萨尔》的外祖父的影响。但桑珠自己认为,对他说唱《格萨尔》产生决定性影响的,是他11岁那年做的一个梦,“在梦中,有天神告诉我如何说唱《格萨尔》。”
作为说唱艺人,乡亲们十分敬重桑珠,因为说唱艺人往往被认为是格萨尔手下某员大将转世。但是,赞美终究无法果腹,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四处流浪,以说唱为生,桑珠的足迹曾遍及西藏的神山圣水,在漫长的说唱生涯中,他的说唱技艺也日臻成熟。在西藏民主改革的日子里,桑珠定居到拉萨墨竹工卡县,政府给了他一头牛、三亩地,从此,生活好起来了的桑珠白天劳动,晚上就给乡亲们说唱《格萨尔》故事。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桑珠被自治区社会科学院请来记录和整理《格萨尔》故事。1991年,桑珠被国家民委、文化部、中国文联、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四部委联合授予“格萨尔说唱家”的称号。桑珠因为在《格萨尔》抢救工作中功勋卓著,受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表彰。1996年,桑珠到北京参加了表彰大会,并向首都的听众说唱了《格萨尔》,引起了轰动。
次仁平措告诉我们,到目前为止,桑珠说唱《格萨尔》的录音时间已经长达2114个小时,共有45部,是目前说唱《格萨尔》史诗最完整的艺人,像他这样富有传奇色彩的艺人在西藏已是屈指可数。
女艺人玉梅
玉梅出生于《格萨尔》说唱世家,她的父亲就曾是远近闻名的《格萨尔》说唱艺人。《神歌》中记载,在扎巴年老时,有一次“他吩咐把住在附近的玉梅姑娘请来。玉梅,就是羌塘草原那位16岁时梦见白湖黑湖,然后就会说唱《格萨尔》的姑娘。她今年27岁了。出落成一个丰满、腴美的大姑娘。乌油油的长辫子盘在头顶,一双野鹿似的眼睛总是闪着神湖那样梦幻的蓝光。还在1980年,西藏自治区出版局在考核21岁的玉梅时,德高望重的扎巴老人是主考人之一。玉梅的唱腔高亢圆润,使附近的龙王潭水为之荡漾。老人高兴地说:好,好!有的地方唱得比我还要好。玉梅因此而通过考核,她和扎巴老人一样,获得了‘民间艺术演唱家’的称号。她现在是自治区《格萨尔》抢救办公室的干部,常来西藏大学看望老人。”(注:秦文玉写作《神歌》时,扎巴老人主要在西藏大学说唱。)
这部上世纪80年代出版的报告文学对玉梅的描写形象生动,不禁让读者对玉梅的美貌和才能所动容。但记者采访当天,有幸在自治区社科院大院里见到随处溜达的玉梅,如今已经50岁、身体有恙的她看起来神情有些呆滞,已经很难再说唱《格萨尔》,这不禁让人惋惜。玉梅的现状也给自治区社科院的领导头上罩上了一丝阴云——《格萨尔》的抢救工作迫在眉睫,这些会说唱格萨尔的人简直比国宝还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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