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口头传统是中国乡村中的重要文化资源。在当前全面决胜小康的形势下,各民族优秀的口头传统可被创造性地转化为多产业中的有效资源,助力乡村振兴。口头传统的集体性、口传性、地域性、变异性及稳定性等特征使其具有资源转化的必要性、必然性与可行性,在乡村的文化旅游、景观建设、创意产业开发等方面都有所贡献。以壮族传承至今的口头传统为例,其内容绚丽丰富,凝聚着壮族及其先民数千年的文化精髓与集体智慧,映现着他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伦理道德标准与审美原则。通过积极恢复、合理借鉴、适当重构与跨界融合等手段,可以实现壮族口头资源在社会主义新时期的创造性转化,为壮族广大乡村的全面建设、农民增收和文明进步等提供更为高效的路径。口头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实践,既能使其自身激活生命活力更好地适应现代化社会环境,又能帮助广大乡村民众实现经济收益并提升幸福感,增强中华民族文化自信,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关键词:口头传统;乡村振兴;壮族
一、乡村振兴视野下的口头传统
我国的口头传统是各族人民主要以口耳相传方式世代传承的民间智慧结晶。它的内容包括蕴藏丰富信息的神话、长篇卷幅的史诗、传授生产生活知识的歌谣、寓教于乐的民间故事等。口头传统是根植于人民群众之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主要内容大多都萌芽、生长并繁荣于广大乡村地区,要实现对口头传统的传承与复兴,必须立足我国广大乡村,把它们放在我国乡村振兴的战略布局下进行考察。
口头传统的集体性、口传性、地域性等特点使之与乡村紧密相关,命运相连。首先,口头传统的集体性主要体现在其以广大乡村中的村、寨或家族、宗枝等为单位得到传承,需要由在同一文化语境下一定数量的人们共同完成展演或呈现。例如,流行于黔桂一带的侗族大歌以“多声部”“无伴奏”“无指挥”而闻名,在2009年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的演唱起源于侗族“行歌坐月”的传统,一般由本村寨未婚的男女青年分别组成男、女歌队与其他寨子的歌队比赛、交流,以达到相知相识的目的。大歌的演唱,需要歌队成员长期在一起排练与磨合,达成默契才能发挥出自然合声的高水平。歌队成员既是演唱中的好搭档,也结下了深刻的友谊。与此同时,歌队需在要年长的歌师为指导,歌师既是歌队成员的歌唱老师,也是他们心灵的导师。因此,只有在村寨的小社会中才能真正实现侗族大歌的活态传承,发挥它独特的价值与功能。相较而言,在城市中延续的侗族大歌传授与演唱,受时间与地域的限制,表演的性质和成分更大些。其次,口头传统的口传性特征主要强调其口耳相传的特殊性,不少口耳相传形成的程式化表达、地方化表达,具有高度的地域性特征,只有在其原有语境中才能激活讲述者和受众的集体记忆。尤其是有关乡村风物与习俗的传说、故事等,只有在乡村的山水之间、节庆之中才能变得鲜活可感,真实亲切。例如环大明山一带的壮族有关秃尾龙特倔传说,只有在人们共度“三月三”的传统佳节期间才时常被讲述,并与祭祖扫墓、吃五色糯米饭的传统联系在一起。大明山上被视为秃尾龙母亲坟墓的若干地点,带有浓厚的风物传说色彩,在其周围的村寨中家喻户晓,个性突出,地方色彩浓厚。因此,诸多口头传统项目的延续和传承,需要乘着乡村振兴战略的东风,结合广大乡村各地的实际进行更为切实的定位与规划。[[1]]
当前,口头传统的传承与发展面临诸多挑战,乡村振兴的实施成为它们重现活力、延续生命的重要契机。受现代化的冲击,众多口头传统项目都日渐萎缩凋敝,有的甚至濒临失传。要改变这种局面,一味简单呼救难以快速地解决问题。其实,口头传统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可以找到自己的独特地位,通过发挥自己特殊的价值实现口头传统复兴与乡村振兴顺利实施的双赢局面。如前所述,口头传统的集体性、口传性与地域性等特征注定了其主要部分与乡村的不解之缘。口头传统是广大乡村百姓的宝贵精神财富,它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作为传承主体的人,离不开与之相关的风俗、节日与地方等因素。通过乡村振兴战略,可有效达成口头传统传承人、传承语境、传承方式的回归与创新,实现口头传统传承与乡村振兴的协同发展。与此同时,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也可以得到口头传统的助力。口头传统所赋予人们的乡愁、对家园的热爱与眷恋、对本土文化的欣赏与共鸣等感情,有助于增强普通百姓对回归与建设乡村的感召力,使人们能克服现有的一些障碍,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此外,口头传统的变异性特征可以使之更好地适应时代的需要,根据人民群众的需求作出符合现代审美价值、潮流风向的发展,避免落入一成不变、因循守旧的窠臼,更好地为社会主义新时期服务,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口头传统的稳定性特征则使其中经过历史大浪淘沙传承至今的一些民族审美原则与内容、世界观与道德价值观得以稳定传承,具有在乡村振兴中加以弘扬的必要。它们对于乡村振兴的实施与实现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由此可见,我国各民族广大乡村地区的口头传统并不必然走向衰退、消亡的境地。它所具有的集体性、口传性、地域性、变异性与稳定性特征,将使其在乡村振兴战略中激发出凝萃悠久的历史精华因素,大有用武之处。
二、口头传统资源的创造性转化路径
在乡村振兴的国家战略视角下,口头传统如何实现创造性的转化,助力广大乡村地区的建设,激活其在当下的生命力,实现自身的创新性发展,是学术界需要思考与解决的重大问题。口头传统是乡村中重要的文化资源,具有资源转化的必要性、必然性与可行性。结合我国口头传统的特点,在此就口头传统资源的创造性转化路径进行探讨。口头传统在乡村的文化旅游、景观建设、创意产业开发等方面都可有所贡献。需要说明的是,对于口头传统某些资源的创造性转化,需要有对其“本真性”的把握,谨防过度诠释与否定诠释两种情形。[[2]]
口头传统的内容可贡献于乡村旅游的建设与开发。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乡村旅游成为了常见的休闲度假模式。各种农家乐的模式虽有一定的客源,但往往千篇一律,难以形成自己的本土特色。口头传统资源可以弥补农家乐简单、粗糙的发展模式,通过相关口头传统的展示与传授,讲述物质产品、地方习俗风物与节庆活动里的丰富内涵,突出特定的文化传统,以此给游客更为独特的旅游体验、留下深刻的印象,吸引更多客源。如前所述,侗族大歌可通过在乡村恢复侗族大歌传习、鼓楼对歌等传统民俗内容,吸引游客体验当地侗族学歌、对歌的传统,实现深度旅游的全新体验。如此,既解决了侗族大歌的传承问题,又可开创乡村旅游的新模式,助力乡村振兴。这一举措同时也可吸引热爱侗族大歌的村民返回故乡,在传统而熟悉的习俗中获得幸福感、满足感,并寻求到新的致富机会。口头传统传承的恢复有助于传承人通过出售商品、教授技艺等方式,从旅游者那里直接获得报偿,解决生计与致富问题。
口头传统可向景观建设转化。如今,乡村振兴的主要内容之一是对乡村环境的治理与建设,完成景观改造。景观建设包括了民居建设、乡村绿化建设、公共空间建设、人文景观建设等内容。要实现美丽乡村的建设计划,除了提高整体的公共卫生条件,富有文化内涵的人文景观建设必不可少。以民居的建设为例,各民族民间不少创世神话都提及民居的出现,其内容与本民族的建筑审美与文化传统密切相关。例如,西双版纳傣族的神话中讲述傣族的房屋是人类首领桑木底按照凤凰避雨时的形状设计了傣族人的高脚屋。如此灵动而富有信仰传统的房屋起源之说,可以为西双版纳傣族地区的民居美化提供一个富有诗意的依据,亦可以成为房屋改造的重要参考。这样以神话为基础的民居景观设计,既使神话以独特的方式被传承下来,亦助力了乡村的改造与发展。总之,广大乡村的人文景观建设可从当地民族民间的口头传统中取材,将民众所信仰、崇扬与喜爱的形象、事物与事件等,通过艺术的手法加以表现,展示乡村丰富的文化特质,增强当地民众的家园认同感与向心力。例如,瑶族聚居区多有始祖——盘王的雕塑供人们祭拜瞻仰。在建设美丽乡村的过程中,也可通过景观设计等再现盘王英勇神迹、瑶族十二姓由来等内容,使瑶族的文化性格得以充分表达,提升乡村的宜居指数,增加乡土景观的厚重文化色彩,助力于乡村旅游的发展。[3]
口头传统可向文化创意产品转化。要实现乡村振兴,需要继续走文旅融合发展的道路。文化创意产品是文旅融合发展的重要内容之一。广大乡村中传承悠久的口头传统可以成为激发文化创意的积极因素。口头传统中丰富的民族与地方文化记忆,可以成为乡村文化创意取之不竭的艺术源泉,创作出具有差异化、个性鲜明的各类旅游纪念品、食品与生活用品等,扩大旅游增收途径,突破旅游景点靠门票盈利的单一模式,让掌握地方知识的各民族乡村居民发挥自己的才干,依靠创意产品的设计与生产实现收入的增加。近年来,全国各地旅游景点文化创意产品的开发与制作方兴未艾,反响良好。例如,故宫的文化创意产品主打宫廷文化风,产品内容从文具、化妆品、服饰到家居摆设等无所不包,受到追捧。这可以成为乡村文创产品的重要借鉴。目前,立足于广大乡村的文化创意工作发展缓慢,可以从口头传统中提炼出相关的元素,运用到相关产品的制作之中,推陈出新,创造独树一帜的、令人耳目一新的产品。[[4]]
总之,口头传统资源可以在乡村振兴战略中通过多种途径实现创造性的转化。只要充分发挥口头传统传承人的积极性,明确口头传统资源在乡村振兴中的定位,积极发现口头传统中的特殊文化价值,就可找到它在美丽乡村建设中的独特功能与作用。
三、壮族口头传统资源的创造性转化
壮族作为中国人口第二大民族,主要分布于广西壮族自治区、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等地。壮族人民分布地域较广阔,以稻作农业生产为主要生计方式,故此,广大壮族乡村也正在实施乡村振兴的发展战略,实现居民脱贫致富奔小康。壮族人民传承的口头传统内容庞杂,既有在神圣仪式场合中演述的创世与英雄史诗,也有简短精炼、解释万物来源的神话,还有以对唱为特征的各类歌谣、曲折动人的民间长诗、诙谐幽默的机智人物故事等。通过积极恢复、合理借鉴、适当重构与跨界融合等手段,可以实现这些口头资源的创造性转化,创造更大的价值与贡献。[[5]]
1.对口头传统资源的积极恢复
对壮族口头传统资源的积极恢复有助于壮族乡村文化的延续,为乡村居民的回归提供精神支持。千百年来,壮族口头传统中蕴藏着壮族人民的世界观、宇宙观与价值道德标准,是人们认识和理解世界的主要手段,是提高自我约束能力、参与社会活动的重要参考准则,对他们而言的重要性不可言喻。现代化的冲击使传统的信仰与理念体系支离破碎,原有的口头传统传承模式被强行截断。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之中,可以有组织地逐步恢复口头传统的演述,使壮族乡民感受到传统文化的魅力与感召力,回归故土建设家乡,实现自我的重新定位。
壮族对口头传统资源的恢复主要是传承人的回归与演述语境的保护。以广西右江下游一带的壮族嘹歌演述为例,由于绝大部分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嘹歌的传承已面临严重的断代问题。目前,在曾经盛行嘹歌的村寨之中,只有古稀老人能够哼唱一些传统曲目。随着嘹歌歌圩的日渐萎缩,嘹歌的传承人也面临无人、无处可对唱嘹歌的情境。在平果市等地也在组织“嘹歌进校园”等活动,虽然起到了一定的宣传作用,但对总体的传承而言收效甚微。要恢复嘹歌的传承,仅仅依靠小范围的培养与培训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实现嘹歌演唱主体的回归与演述语境的恢复。乡村振兴战略的开展能为嘹歌传承地区的广大乡村居民提供更多就业机会,让他们在传统语境中感受嘹歌的活态化演述,体会本民族文化之丰富深邃,更愿意选择在家乡工作与创业。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参与各类歌圩活动中的嘹歌演唱,以歌择偶,增长各方面知识。嘹歌能手还可以藉此机会参与到旅游业的建设之中,为游客提供表演、教授演唱等有偿服务,增加收入。如此也才能真正实现嘹歌的代际传承,让嘹歌回归大众的日常生活。
如前所述,壮族是一个热爱对唱山歌的民族,在广大壮乡的口头资源恢复计划中,为人们提供就近、环境优美的山歌演唱场所将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例如,河池市金城江区的壮族乡村人民,在节日“三月三”之外还有着内容多样的对歌传统。除了城市中心以“三月三”为主题的对歌台外,还需要保护与恢复广大乡村之中民间歌圩,让它们发挥更为有效的作用,为各类对歌活动的兴盛提供切实的场所,丰富广大壮乡人民的生活。口头传统资源的恢复可为壮族乡村人口的回流、社会的安定和谐提供重要支持。“独在异乡为异客”,壮族乡村人民在城市生活中容易产生文化的隔膜感、精神的空虚感,缺乏家庭的温暖。这同时又造成了大量的留守老人与儿童等社会现象。口头传统的恢复可以为乡村居民提供更为怡然自得、与传统共鸣的生活文化环境,使他们能够在乡村建设中发挥更大的才干。在口头传统耳濡目染的传承教育之中,人们会更理解家园的特殊意义,有助于减少社会冲突与矛盾,建设文明乡村。[[6]]
2.对口头传统资源的合理借鉴
对壮族口头传统资源的合理借鉴有助于乡村建设的开展,提升壮乡景观的文化内涵,产生潜移默化的良好效果。壮族口头传统中记载了本民族丰富的历史,刻画了各类以真实人物为原型的生动形象。合理借鉴这些内容,将之用于景观文化的建设之中,既可美化壮族广大乡村环境,又可延续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起到良好的宣传与教育效果。
壮族口头传统中不乏弘扬爱国爱家、提倡奉献无私、追求文明进步的内容。这些内容具有跨越时代的重要价值,至今仍有很高的借鉴意义。注重对口头传统中这些内容的借鉴,将使新时期的乡村建设取得突出的效果。以明朝时的壮族巾帼英雄瓦氏夫人为例,她一生辅佐三位土官(其夫、孙、曾孙)管辖地方,使田州一带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在58岁高龄时,她响应中原中央王朝的召唤,亲率俍兵远赴东南沿海抗倭,狠狠挫败了倭寇的进攻,阻止了他们危害中国的野心。在如今的田阳县仍广泛流传着关于瓦氏夫人事迹的民间长诗、戏剧等,其形象深入人心,是壮族人民的骄傲。在壮族乡村建设之中,诸如瓦氏夫人这样富有爱国精神、勇于奉献的人物,可以通过以口头传统为蓝本的文化景观设计,再现他们光辉的形象与英雄的事迹,起到爱国主义等多面的教育功能。例如,可以在田阳县城及瓦氏夫人墓地所在的纳豆村建设瓦氏夫人长诗叙事墙、戏剧景观长廊、瓦氏夫人爱国精神景观树林等,让壮族群众更深入地了解自己的传统民族文化,增强中华民族文化自信心,在美丽乡村中找到精神的寄托与榜样的力量。干净宜居、优美而富有内涵的景观建设将促发壮族人民更为热爱自己的故土,让他们长久地回归故园,寻求新的发展。
壮族口头传统中亦多见反映民族和谐、主张多民族共同发展的内容。对这方面内容的积极借鉴将有助于广大壮乡人民认识到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重要性,在乡村振兴战略中通过民族间友好的交往交流交融,创造更大的社会经济与多重价值。例如,布洛陀史诗中有记述壮、瑶与汉等不同民族族群共同开发铜矿的经历,体现出和谐同发展的意识。“挖拿铜上岸,挖拿铜上堤,破铜做多片,割铜做多块,去和瑶人同住,去跟壮人[②]作伴。进山林烧好炭,好炭得成堆,要空心树做风箱,要鸡毛做拉杆,摆在田峒中的茅草棚”。第一瓢铜水造出铜印管天下,第二瓢铜水造出铜鼓管理部族,剩下的十瓢铜水分别造出布麽用的铜铃、盘古的锣、皇帝和王的铜钱等铜制品。[[7]]壮族与他族人民一起开发本土矿藏,促进了社会的整体发展。在乡村振兴战略中,通过景观建设中的文化墙、场景塑造等方式再现这些经典的口头传统片段,将更容易让壮族居民理解与接受,实现多民族在多方面生产中互通有无,共同致富奔小康。
3.对口头传统资源的适当重构
对壮族口头传统资源的适当重构将有助于广大壮族乡村地区的文旅融合发展,实现居民增收等多重经济效益。壮族口头传统千百年来滋养了壮族人民的心灵,给他们以美的感悟与艺术的享受。壮乡中的各类口头传统资源如若能根据时代的发展进行适当的重构,使其内容更贴近时代色彩、反映人民的心声,将有着更为广阔的发展路径,亦可为将自身的传承提供新动力。
壮族口头传统为各类艺术创作提供了深厚的土壤和源源不断的灵感,这对于乡村的建设与发展起着无可比拟的宣传效果。例如,在广西南宁市横县校椅镇一带流传的民间故事《百鸟衣》,讲述张亚原射杀百鸟制成百鸟衣,靠它救出了被土司抢走的妻子。夫妻俩处死了黑心的土司,到世外桃源过上了好日子。百鸟衣本身是一个较为常见的民间故事,但壮族诗人韦其麟重构与创作的叙事长诗《百鸟衣》在全国家喻户晓,后又被翻译成十多国的文字。长诗《百鸟衣》比原先的民间故事更出名,为壮族口头传统走向世界作出了重要贡献。如今,横县竖起了百鸟衣的雕塑,还举办过相关晚会等,但都属于临时性的行为,效果欠佳。如果能够进一步促进“百鸟衣”与乡村振兴战略的结合,注重把《百鸟衣》故事的精髓带进人们的日常生活,推动文旅融合,将会起到更佳的传承效果。校椅镇可发挥《百鸟衣》在文旅融合中的特殊作用,长期举办韦其麟所著《百鸟衣》的读书会、作者故居参观等活动,在乡村景观建设中融入“百鸟衣”的主题,开发以“百鸟衣”为主题的系列旅游产品,邀请故事传承人参与活动,并与横县茉莉花的生产销售相关联,将会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与乡村居民收入的增加。
又如,英雄史诗莫一大王的创造性转化可借助重构作品之力。至今,在壮族口头传统——英雄史诗《莫一大王》的基础上,已有若干以作家创作为主改编作品出现,包括河池市民族事务局编撰的《莫一大王叙事诗》(2002)、廖文琼所著《莫一大王的故事》(2010)、罗健民整理的英雄史诗《莫一大王》(2016)等。这些重构作品的出现,对壮族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莫一大王起到了良好的宣传与介绍作用。充分运用这些资源,推进莫一大王史诗流传地的旅游打造,促进社会各界对莫一大王的解读、研究与宣传,将有助于壮族乡村地方知识的传播,助力相关旅游的开展,增强当地壮人的文化自信。
当下,壮族口头传统中积淀深厚的艺术形象与丰富深奥的内容,包括各类机智人物、童话故事、童谣等,同样可以采取相关方式完成适当的重构,使之更具有时代感,更容易为现代人所接受。这些在伦理道德、社会价值与审美观念允许范围内进行的重构,对于推动壮乡文化的宣传、促进旅游业的发展同样有着突出的效果。通过这种方式实现的文旅融合,可激发壮族乡村旅游业的前进,增加村民收入,提供多种就业机会,为乡村振兴战略贡献力量。
4.对口头传统资源的跨界融合
对壮族口头传统资源进行跨界融合,引入动漫、电影、文创等产业,将有助于广大壮族乡村拿出更为新锐的文化创意产品,实现口头传统的多元呈现与个性展示,助力乡村振兴战略。
口头传统资源的丰富性可以让它实现与其他产业的跨界融合。目前,我国的各类神话、传说在动漫设计、影视创作中都有所突破,这是壮族口头传统资源实现跨界融合的有益参考。以壮族先民水稻开发历史为基础的动画片《那世纪》,塑造了蛙神、雷神等源自壮族信仰与口头传统的神祇形象,深受小朋友喜爱。壮族口头传统中的创世神祇布洛陀和姆洛甲、英雄人物莫一大王、布伯等,其形象与事迹均有实现跨界融合的潜质,可用于动漫制作、游戏开发、文创产品设计等领域,使不同年龄段的人群有机会通过多种渠道了解壮族乡村各地的文化内容,实现多渠道的收入增加与旅游创收。
在旅游打造较为成熟的壮族乡村地区,也可增强口头传统资源的跨界融合,实现旅游产业的积极转型升级。以靖西为例,可依托鹅泉景区挖掘广大壮乡有关“鹅”的各类口头传统资源,开发以“鹅”形象为主的各种卡通形象,制作相关旅游纪念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完成影视作品等创作,把靖西口头传统资源与旅游、文创、影视等产业相结合,实现资源的跨界融合。这将打破人们对靖西只有“绣球”的刻板印象,增加文化旅游的魅力,带动以鹅泉为主的周边壮乡的文旅产业链发展,使百姓增收,增强文化自豪感。
总体来看,口头传统是广大壮族乡村居民的心灵产物与智慧结晶。通过积极恢复、合理借鉴、适当重构与跨界融合等手段,把握壮族口头传统中传承久远的文脉,实现其在当代社会的有效转化,可使之贡献于新时代的乡村振兴战略。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壮族口头传统既能在精神层面提升壮族人民的归宿感、幸福感,契合他们的精神诉求与内心渴望,又能在物质层面提高他们的收入、改善生活环境、提高生活质量。
四、口头传统资源转化的多重意义
以壮族口头传统为例,可证明中国多民族历史悠久的口头传统资源具有的多重转化意义。这一转化有助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在我国决胜小康的阶段发挥积极的作用。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如前所述,以口头传统资源转化带动文旅融合,实现旅游业、影视行业、文化产业等多领域的经济增效,有助于实现广大乡村各民族居民的收入增加、生活改善。[[8]]
口头传统资源的有效转化是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与向心力,构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途径。口头传统的有效转化,将增强中华各民族对家乡与祖国的热爱。通过对自身传统文化的深入认知,广大乡村居民将增强自身的文化自信,在不断进行经济建设中丰富自身的精神生活,逐步实现城乡一体化的物质与精神文明建设目标。在充分了解和发挥自身优厚口头文化传统的基础上,中国多民族的广大城乡居民将对地方文化个性、民族文化个性与中华民族的总体文化共性产生更为深切的体会,领悟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键作用,从而可以像石榴籽一样更加团结在一起,为中华民族的复兴崛起共同奋斗。
口头传统资源的有效转化,可以通过多种途径引导广大乡村居民坚持正确的思想导向,在适当重构、融合发展的过程中贯彻党和国家的重要方针政策。这使广大乡村民众能够及时了解国家的发展动态,把握正确的创作方向,实现口头传统新发展与时代的呼应,产生根植民族文化、致敬经典、与时俱进的新作,展示出社会主义新时期的中国精神、中国风格与中国气派。无论是何种形式的中国多民族口头传统,都可以在新时期下通过转化成为民族团结发声、为中华民族复兴呐喊的重要资源。[[9]]
口头传统资源的有效转化,将从多方面助力乡村振兴战略所提倡的“绿色低碳田园美、生态宜居村庄美、健康舒适生活美、和谐淳朴人文美”的实现。口头传统所凝聚的深厚文化精髓,是我们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精神财富宝库。它可以打通历史经验智慧与现实需求的屏障,调取口头传统中有关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建设生态家园、追求物质与精神生活完美结合的理念与经验,使广大乡村民众从中汲取传统的力量,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
作者:李斯颖(1981—),女,壮族,广西上林县人,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文学博士,主要从事壮族口头传统、南方民族神话与史诗研究。
本文原载《社会科学家》2020年第10期,文中注释从略,详见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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