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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清中期蒙古族汉文创作的唐诗接受史》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10-08-06  作者:吴栓虎

  清代蒙古族的汉文创作研究在当时已有展开,历百余年而间有评论。清代蒙古族汉文创作的体裁十分广泛,形象地反映了清代社会的历史、文化、宗教、民俗等风貌,其内容除涉猎蒙古族生活的各个领域,也包括蒙古族社会以外的广袤天地,举凡国政朝章、文苑掌故、征战工役、生息劳作、山川风物无所不包,尽罗其中,让人目不暇接。特别是清初以来大量的边疆纪实和抒情诗作,为我们了解当时社会的沿革变迁,风土人情提供了形象化的史料。伴随着民族融合的进程和对民族文学了解的深入,对清代蒙古族汉文创作进行整理,并了解其间对汉族文化的传承已经成为必然。然而,当代清诗研究中这一部分尚为空白。令人欣喜的是,现在我们终于读到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青年学者米彦青的接受史新作《清代中期蒙古族汉文创作的唐诗接受史》。

  这部著作从原始文献资料出发,运用接受美学理论,通过深入分析和研究清代蒙古族诗人汉诗创作的情况、当时唐诗的社会接受情况和蒙古族诗人接受汉民族文化经典时的选择与接受的变化等一系列问题,总结其中的潜在成因,并揭示客观规律。最为引人注目之处,是本书从“接受者”的角度审视阐释清代中期的蒙古族诗人对唐诗的审美态度,选取代表性作家和代表性文献并对之进行细读,体现了突破传统接受史撰写的方式的努力,同时也体现了史料基础的坚实和学术的严谨。作者在第一章中分析了清初梦麟对唐诗的接受是本书的一大亮点。梦麟是清代乾隆初年的诗人和政治家,清代以蒙古人典试外省,自梦麟始;以资望少浅而参与朝廷最高机密决策的蒙古族官员,又自梦麟始。在清代蒙古作家中,梦麟是第一位驰名文坛的青年诗人。作者着意分析了他的诗歌创作中对李白和杜甫兼而有之的摹写与承传。笔触深致,分析精微。而第三章对乾嘉之际的著名学者型诗人法式善及其家族对于唐诗的接受所做的分析更见作者功力。法式善是乾隆时期知名的学者和诗人。他的诗文集《存素堂集》,诗歌理论集《梧门诗话》《八旗诗话》在清代蒙古族诗歌史上曾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作者以其细腻的笔触,分析了法式善作为乾嘉时期秉承唐代王孟诗风的重要诗人,如何在乾隆盛世的诗学导向下,以己身淡泊的个性成就了以清雅见长的诗风。他在致力于对唐代王孟一派的摹写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师法杜甫、白居易和晚唐诗风的诗歌倾向。正因为如此,在随着作者的视线去审读法式善那些熔铸着人生际遇、人文关怀和审美趣味的诗歌中,我们渐益看清他在追踪王孟一派时,以包容的襟怀,表现出了在唐诗影响下创作的多样性。从一定意义上说,这种多样性正是法式善作为清代诗人的独特价值所在。《梧门诗话》是法式善历时多年所撰成的一部诗话著作。在这部诗歌理论作品中,法式善评点了清代乾嘉诗坛的众多诗人诗作,提出了自己的“唐诗观”诗歌理论,法式善的“唐诗观”有以下两个特征:一是法式善在对唐诗的接受中,其诗论主体意识一旦形成,便产生了一种向后延伸的历史积淀,为自己及其后诗作追随者对唐诗的接受和评价定下了一个主调。二是诗话中对王孟诗渊源的探讨及其“清”“淡”艺术风格的寻绎。不惟法式善受唐诗影响深远,法式善家族从广顺、法式善至来秀对唐诗的接受代代相传,而且随着时代政局的变革和诗人个性特点的变化,诗中的政治因素逐益增强,对诗歌本身的美学特征、艺术手段代有强化,在作品中逐次体现出的盛唐至晚唐的影响也日益丰厚。正是法式善家族所参予的对唐代诗风的接受活动,再次把蒙古族对于汉族优秀文化的传承扩大了,而这种民族间的文化融通也提升了唐诗于文学史的经典地位。

  清代蒙古族汉诗创作既与诗人的家族文化分不开,同时也与时代有着紧密的结合,深入诗人作品内部,反复阅读文本,在理解诗人诗心的基础上,将诗歌创作影响史研究作为清代蒙古族诗人唐诗接受史的核心,并在此基础上兼及理论阐释的研究,是本书作者着力追求的。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中国古典诗歌不但有三千年的悠久历史,而且诗歌的体裁在这一漫长的历史时期得到了充分的发展,有过辉煌的全盛时期,产生过许多不朽的名作。由于历史积淀、心理接受度等方面的影响,唐诗早已成为中国古典诗歌的代表,标志着诗歌这种文学样式达到的全盛时期,也是我国文化遗产中最值得自豪的瑰宝。唐诗带有浓郁的对生命世界的体验沟通的意味。对唐诗的接受,就是要尽可能地体验和想象彼时的社会、历史和诗人。揣摩诗人们如何以自己的强大创作力塑造着灵动的世界,并赋予生命于无数个永恒的瞬间。清中期蒙古族诗人大多久居政治文化中心,他们中的很多人,如和瑛、梦麟等,又曾经宦海南北,草原文化和正统文化在他们身上奇妙地结合。他们的生命因此而更精彩,在接受唐诗的过程中也呈现更为丰富的多样性。考察清代蒙古族诗人汉诗诗作,主要表现在对唐人生活态度的认肯和歌咏、对王孟体、太白体、杜子美、元白体及晚唐体的仿效和词语的袭用、对太白慷慨激昂、志高思奇的诗歌精神、对王孟清新逸俗的诗歌范式、对杜甫沉郁顿挫、句实语奇的诗史精神、对元白诗讽谕精神和温李的细腻情思的继承几大方面。这大概是源出蒙古民族的野性活力与后天所受教条和刻板规矩所致。无论如何,通过本书的研究,我们进一步感觉到清代的蒙古族汉语创作者们,在诗文交流和文化碰撞中,融合了许多异域文化因素,形成了多元文化的创作风格,实是清代值得重视的文化现象。

  《清代中期蒙古族汉文创作的唐诗接受史》是在少数民族古代文学接受史研究中具有重要价值的一部专著。其意义就在于沟通古今的审美经验,实现唐历史视野与清代视野之间的融合,从而发挥文学的造型功能。一部接受史所注目追踪的,应该是文学发展环环相扣的审美发展态势的进程。因此本书总的来说,是在诗人随着时代先后的相互承续中把握接受史向前的走向的。但也有时在生活时代大体一致的平列的诸多诗人和评论家中,梳理出一个纵向发展的历程来。本文的研究以作家为中心,以其在清代的不同时期对唐诗的接受为经度,同时期的诗坛评论为纬度,在纬度的平面上来考虑时代的文化背景对作家接受前代诗人的程度。其中重在研究文人审美心态的变化。

  艺术史的流水总是奔腾向前的,诗歌属于审美型文学体式,对于接受诗歌的研究既不能脱离创作主体,也不能脱离审美主体而存在。对于接受史的考察,既要注目于后代对前代的发展和推进,也要同时把握在接收过程中对于原有诗歌技巧和艺术内蕴的失去不及,本书就是这样准确全面地把握接受清代蒙古族在汉诗创作中对于唐诗的接受的。作为清代诗史上的少数民族诗人群中不可忽视的一个群体,梦麟、法式善们总是善于领会包含在日常生存情感中的超越性存在,善于将艺术构思的技巧与这种超越性的领悟能力统一起来。可幸的是,《清代中期蒙古族汉文创作的唐诗接受史》中对蒙古族诗人在唐诗影响下在清代的延绵不绝的创作的展示,不但说明了清代中期蒙古族汉文创作的唐诗接受史,正是一部感性的民族心灵史,而且本书特有的女性的感悟式的笔触和独特视角也向读者呈现了一部感性的心灵接受史。叙写时的十分个性化的修饰语词体现出一种特殊的抒情意味,避免了以往接受史枯燥乏味的叙述脉络。在阅读这部著作的过程中,读者就象在阅读诠释者的心灵,似乎都能够感受到不同接受者的复杂心理。

文章来源:北方新闻网 2010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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