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本是中国大陆上的一个少数民族,然因种种历史因素,一个多世纪以来,其后裔流布到香港、台湾地区乃至于亚洲以外各国家的,也不是很少。下面,就来谈一谈在中国大陆之外的满族文学家们。
赵淑侠(1932- )与赵淑敏(1935- )姊妹俩,都是在国际华文创作界闻名许久的文学家。二人祖籍黑龙江省肇东县,青少年时期随家庭迁居台湾。之后赵淑侠赴欧洲留学,定居入籍于瑞士;赵淑敏则在台湾就任教授。他们的母系为满洲叶赫氏族,自幼受过良好的满族家教,且成年后皆愿以满人身份自视。[①]
赵淑侠,是欧洲华文作家协会创始人曁多届会长,并担任世界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等职,长期活跃于海外华文文学界与文化界。自40岁方才投身文学创作,却已有《我们的歌》、《落第》、《春江》、《赛纳河畔》、《凄情纳兰》、《赛金花》等长篇小说, 《西窗一夜雨》、《当我们年轻时》等短篇小说集,《故土与家园》、《文学女人的情关》、《紫枫园随笔》、《异乡情怀》等散文集,不断面世。她的书写,以“浪漫写实”著称,在题旨选取、意向表达、境界营构和文化涵盖诸方面,不但有着传统的承继,更有独特的建树。
唱啊,我的同胞/唱我们的歌/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开出鲜丽的花朵/孕育出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曲调,自己的歌/……我们的歌,是我们灵魂的呼号/是我们民族的标记/是我们的骄傲和光荣/我们的歌,让我们记住我们是母亲的孩子/让我们不忘是中华儿女/让我们愿做炎黄子孙/我们的歌,让我们勇敢的承受,千百年来的内忧外患/让我们认识欢乐和苦难/让我们挺起了背脊,在狂潮逆流中屹立如山……
上面这段文字,是《我们的歌》中由女主人公心底唱出的歌。“追寻民族根, 寄托游子魂”,是赵淑侠笔端表述最为集中的思想主题。深深的故国怀思和高扬的民族忧患意识,于其代表作中俯拾皆是。小说《我们的歌》塑造了余织云、江啸风等一批负笈海外,在欧风美雨强烈冲刷下,克服多重艰辛,满怀振兴民族憧憬,终致学业有成的华人青年形象。
赵淑侠还从自身遭遇跟心灵积累出发,痛切摹述了20世纪后期华人“新移民”在西方社会身处无根、文化无着的飘零情态。长篇小说《春江》和《赛纳河畔》,展示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崎岖苦闷的精神之旅,以及他们相近的来历和多向的去路。赵淑侠更以许多散文,凸显了去国离乡的海外赤子们,心头萦绕毕生的“中国情结”。“无根一代”的殷殷乡愁,是她这类作品中最能拨动读者心弦的地方。通过这类作品人物的精神和言行,也分明地诠释着“中华一家,血浓于水”的不二理念。
《凄情纳兰》,是写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长篇传记小说。赵淑侠说:“我本人有一半满族血统,母亲出身于松花江流域的叶赫族正黄旗。满族出了纳兰容若和曹雪芹这两位中国文学史上光彩夺目、才华横溢的文学家,满族后裔引以为荣。我虽没受过母亲那样的满族高贵人家的文化教育,没有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 但也读过一些满族的历史,对纳兰容若的名字绝不陌生……”[②]她对之前读到的几部有关纳兰的著述不甚满意,便找来大量有关清初社会、政治、皇室生活,以及与纳兰经历有关的资料,足足看了八个月。作品主人公特别的人生际遇和他凄清的性格持有,在女作家那里都得到了深入刻画。
《赛金花》是她推出的另一部历史题材长篇。对赛金花这一饱受社会争议的清末女性,赵淑侠重点挖掘她特殊时代下面复杂性格生成中间,刚强、坚毅,不向命运让步的心理定势。其书写倾向上亦透视出女作家的精神站位。
常年生存在西方社会氛围中间,赵淑侠的笔下扩充着中、西文化的张力。她热爱中华,依恋故园,却又乐于辩思、包容多重文化的优长。她认为,在这不同文化的联系与迥异中, 使之互容互谅、取长补短、去芜存精, 可能产生一种新的精神。“这种新的精神, 正是我们这些居住在欧洲的华文作家们, 写作灵感和题材的源泉。”[③]
赵淑敏,比起姐姐赵淑侠,倒可以说是早慧的作家,15岁就发表了处女作——散文《落叶》。她是历史专业的教授,撰写过《中国海关史》、《厘金和关税自由》、《清代的新制海关》等学术著作。然而她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就,仍不输姐姐半分,迄已发表的各类作品已经超过20部,包括散文集《属于我的音符》、《乘着歌声的翅膀》、《多情树》、《采菊东篱下》、《水调歌头》、《短歌行》、《生命的新章》,短篇小说集《高处不胜寒》、《惊梦》,长篇小说《松花江的浪》、《恋歌》,以及与赵淑侠合作的长篇小说《寻根》,等等。
她的散文很有读者缘分,其中的情感色彩异常丰富,亲情、友情、民族情、祖国情,无不被她刻绘得真挚宛然、淋漓尽致。她的集子当中,写到父女、母女、姐妹、夫妻情感的篇什颇夥。
有时候想,很多年了,一种习惯总是不改,很多年了,某种喜好也总是不改。延续着这种习惯或喜好,生命是没有界限的,时间的痕迹被悄然弥合。我会在模糊中看见已经逝去的亲人或朋友,我会在音乐和雨的和声中感受到一种臆想的场景。它如此美妙而又温情,像久远的恋情又回到你的身边,生活的美到底在那里,我总在自己无边的激动中发出感慨。[④]
爱国情操,是赵淑敏作品流淌不尽的精神泉源。《心桥》、《重庆精神》、《我是中国人》、《明天的希望》一类单篇,真切记录了作者毕生不移的爱国志、中华情,读到令人动容。《我是中国人》讲述过往海外旅行的感受,每到一地总被误认为是日本人,教她郁闷与愤慨,她想做个光荣的中国人,却不能不正视唐人街上那一张张漫不经心、恓恓惶惶、风霜满面、麻木不仁乃至愁苦沉肃的同胞面孔,“踏踏那里的土地,吸吸那里的空气,仿佛会感到血液激荡脉脉相通的震动。令人沉重不快,可是就有那样的感觉……”文章结尾她说:“在异域巡行数万里,十一万九千六百分钟,没有一分钟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要做个不带一星霉气困色的体面中国人!”[⑤]
赵淑敏的短篇小说,两性婚恋题材居多。作家的女性社会立场和反对男性霸权的价值表述,是十分明朗的,对于台湾的传统宗法文化的反思及揭露,也是切中要害的。
长篇小说《松花江的浪》,是赵淑敏对中华民族抗战文学的奉献,在女作家的写作生涯中占重要位置。东北沦陷之际,赵氏家族已漂泊关内,且作者年纪尚小。但她对故乡热土松花江畔当年那场民族灾难,以及中华儿女愤击外寇的历史风云,却须臾不曾忘怀。当她终于在文学和历史学两个领域均扎下根基之后,便启动了这次特殊的书写。故事发生在“九· 一八”事变前夜,到抗战胜利在望的十多年间,以小说人物金生之经历为线索,铺展了从东北到内地广阔的抗日场景,为了重点体现所要讴歌的中华意志和“东北精神”,尤其加强了对人们心理与情感的描摹,使作品平添了浓重的“心史”蕴味。值得注意的还有,小说塑造出中华民族“文化人”的代表性人物高铁屏,其忧思天下、勇于承当的献身精神,给中国抗战文学加入了一笔不该缺少的书写。
纪刚(1920- ),在台湾和海外华文读者中间,也是广受爱戴的作家。他本名赵岳山,祖籍东北辽阳,早年学医并一生行医。1969年,年甫半百,蓦然出手一部长篇小说《滚滚辽河》,立时于海峡对岸引起轰动效应[⑥]。
抗战初期,纪刚年仅17岁,便慨然献身民族救亡洪流,加入“重庆系”地下秘密组织“觉觉团”,与日伪统治进行了8年的殊死斗争,甚而被捕系狱犹不减斗志。《滚滚辽河》即是以作家本人当年从事的斗争生活为蓝本,完成的一项抗战文学大型叙事。“我之所以要写这本书,记录下当年种种铁的生活,火的情感,血的工作,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这一代、我们的下一代乃至我们的世世代代,不能忘记那个充满屈辱的时代,那段淌着血和泪的历史;不能忘记在那个时代、那段历史中为民族献身,为国家流血,为信仰牺牲的一代热血青年。”[⑦]纪刚曾经如此用情地谈到自己的这一创作。
“颈上头颅任君取,冲霄壮志万古存。”当日寇铁蹄肆意蹂躏中华河山之际,东北大地上的不屈儿女们是如何决死抗争的?《滚滚辽河》以其最生动饱满的故事,向人们做出最真实客观的交代[⑧]。纪刚、罗雷、伊正、仲直、宛如、诗彦、心竹……民族危亡关头一群挺身而出、纵横出没的热血青年,通过作品描写,神态坚毅地向读者走来。其实,这批可爱的青年人,也同任何时代的青年人一样,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情感依恋、个性追求、生活情趣、人生志向,然而在作家笔下,他们却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放弃了一切个人意念,甘愿牺牲,九死不悔。
《滚滚辽河》具有作者自传体的文学性质,其主人公与作家笔名相同,连书中那么真情宛然写出的青年主人公与两位女友——宛如、诗彦——先后产生的情感纠葛,都有十足的现实原型。一方面,是民族利益高过一切,另一面则是血性男子及性情中人,为了效忠的崇高事业,而不得不舍弃一己情感。“生命写史血写诗,革命误我我误卿”,小说反映了一代民族骄子,痛别昔日纯真爱情的悲悼心绪。
小说文笔流畅,结构严谨,叙事从容,情节富有戏剧性和惊险度,却丝毫不见一处流俗之墨。作品异常厚重的创作主题,皆借助于丝丝入扣的人物刻画和事件讲述来达成。
20世纪末,台海两岸的政治封禁渐见冰释,《滚滚辽河》及其作者重返故乡,大陆读者也便得以读到这部现实主义力作。1995年,东北地区的一家出版社,出版了《滚滚辽河》长篇小说的大陆版:《葬故人——鲜血上飘来一群人》。
纪刚晚年移居美国。尚撰有《诸神退位》和《原来如此》等文化随笔著作。
林佩芬(1956- ),女,为台湾历史文学写作名家,有《努尔哈赤》、《天问——明末春秋》、《两朝天子》、《辽宫春秋》、《西迁之歌》和《故梦》等多部长篇小说,先后在海峡两岸出版。
努尔哈赤,无疑是满洲史册上最光辉的名字之一。他是垂范后世的民族英雄,是激励民族来者自强不息的精神力量。遍访今日域内,满族人对努尔哈赤的景仰崇拜,依然如故。20世纪80年代,当历史题材电视剧形式刚登上大陆荧屏,便有满族剧作家俞智先领衔创编了16集的电视连续剧《努尔哈赤》,颇为观众喜好。无独有偶,在海峡对面,女作家林佩芬,也开始了长篇《努尔哈赤》“马拉松式的”撰写工程。
林版《努尔哈赤》全书共六卷,依次为《上天的儿子》、《不死的战神》、《苍鹰之翔》、《巍峨家邦》、《天命皇帝》、《气吞万里》,凡120余万字,创意于1981年,初命笔在1985年,总体完成于1999年,历时18年。它是一部框架恢宏的制作,选取明万历十一年到天启六年(1583-1626)前后43年的历史,以广阔社会生活为场景,以错综的民族矛盾、社会矛盾为依托,大开大阖,浓墨重彩地描绘出女真族天才的民族英雄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遗甲”起事,逐步成长壮大,经连年征战配合实施政治策略,统一女真各部,建立新生的“后金”政权,进而以“七大恨”告天出师伐明,进取中央政权,这个遍布艰辛与辉煌的历史过程。努尔哈赤是全书中心人物,小说以其青年时代风雪夜奔、举旗复仇开篇,以其英雄迟暮壮志未酬、报憾辞世收尾,显现了他壮怀激烈的斗争生涯,勾勒出他刚强的个性、非凡的胆识、缜密的思维、超人的耐力和博大的胸襟。
在长期斗争中,努尔哈赤置生死于度外,身先士卒蹀血博杀,在非常关头展示了军事指挥和政治运筹的天赋。在扭转全局力量对比的“萨尔浒大战”中,面对十倍于己的明军四路包抄,他冷静地制定“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作战宗旨,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军的战略战术,短时间风卷残云地聚歼强敌,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为统一女真进取大明,他用汉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哲理自勉,将数十年跟随自己南北征战的“五大臣”视为股肱手足,在刚刚称帝领受万民欢呼时,也对臣下的忠谏从善如流,对可以感化为己所用的人才,哪怕是射伤过自己的俘虏,要暗杀自己的刺客,均宽容义释……他以穿越历史的远见,创建、完善“八旗制度”,倡导满文创制,刚柔相济地安抚蒙古诸部,招徕各族人口强大自我,为未竟事业日后加速走向成功奠定基石。小说刻画了英雄的内心世界与所作所为,对人们了解这位在中华历史上产生划时代影响的人物,很有裨益。
《努尔哈赤》不是单线条描述英雄人物斗争道路,作品通过观察努尔哈赤时代缜密交织的社会经纬,印证和阐发其历史性思辩。作品投入大量篇幅刻画发生于明王朝内部,乃至蒙古诸部落,以及朝、日之间的各种事件。非努尔哈赤身边的故事,不再作为张扬主人公业绩的副线而无关宏旨地存在,而是通过彼此对应展示,使人读出,在同一时代背景中,各方政治力量因因相袭、此消彼长,从而揭开潜伏于社会演变深层的历史殷鉴——兴替由来岂瞬间。正如唐人杜牧《阿房宫赋》所言,当日强秦实非他人所灭,而是亡于自身的不检点:“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林佩芬期许她的小说成为既往历史的文学描述与文学诠释。她所启动的是艺术的笔法与样式,相当重要的行为目的则在于要以当代人富于哲思的眼光,重新审视明清之际动荡年代,做出与史实对位的检讨,为人类不断续写的历史,留存一份“忧思备忘录”。
晚近发表的《故梦》是林佩芬另一部厚实的作品。小说以自己家族史料为依托,表现了一个旧时满洲贵族家庭自清政息影以来,百年间的沧桑变迁。这一家庭的祖孙三代,遭逢曲折,故事百端,时而大陆,时而台岛,“眷恋故土、中华至上”那颗永不褪色的民族心,却始终如一地坚贞可感。作家唐浩明曾指出:“其写作风格,与她的历史小说一脉相承:大气、细腻,只不过历史小说呈现的是大气中有细腻,而《故梦》则是细腻中见大气。”[⑨]
唐鲁孙(1908-1985),是享誉海内外的民俗题材作家。乃清末贵族出身,是珍妃与瑾妃之堂侄孙。1946年到台湾并在那里度过后半生。他对老北京风俗、掌故及宫廷秘闻了如指掌,年轻时游遍各地,见闻宽详。1973年退休后,凭着对大陆往事的浓郁情思及超强记忆,写出许多真切表达旧日生活趣味的随笔,而其中犹以诸种“美食”详解著称。出版有《什锦拼盘》、《天下味》、《说东道西》、《老乡亲》、《故园情》、《南北看》、《中国吃》、《大杂烩》、《老古董》、《南北杂碎》等文集。
老北京的宫帷市井、风土世情,在唐鲁孙笔下,无不给摹绘得模是模样是样,叫人如临其境,如触其形;而国内各地之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他也能叙讲得根柢明细、触类旁通;最是这位自称“馋人”的作者,可以如数家珍般地接连写下上百篇美文,漫谈中华古今之南北大菜、荤素珍馐、佐餐佳酿、风味小吃……直赢得一个“侠有金庸,吃有鲁孙”的美誉。
台湾的资深名笔陈纪滢,谈起唐鲁孙时说:“在我未晤教以前,早已料到他是北平人无疑,是美食专家可信,是历史学者无误,而其记忆力之强,举今世同文无出其右。他涉猎之多,更非一般人可比;他足迹之广,也非写游记的朋友们可望其项背。”“鲁公不但是北平人,而且是旗人,是旗人中的‘奇人’。”[⑩]
“美食家”唐鲁孙的个性化书写,甚具价值。——世间每议老式旗人,总好给个“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褒贬,但唐氏向非游手好闲之辈,却因一生“性馋”且有上佳记性、上佳文笔,为世间留下了太多中华餐饮文化等方面的史料。随着祖国餐饮文化和餐饮产业的日后开发,唐鲁孙此类随笔的珍贵,还会越来越获得彰显。满人的某些文化持有,在乱世则未必被人看好,乱世过后,便有可能愈益值价。
关于晚年书写的作品,唐鲁孙坦言:“自从重操笔墨生涯,自己规定了一个原则,就是只谈饮食游乐,不及其他,以宦海沉浮了半个世纪,如果臧否时事人物,惹些不必要的啰唆,岂不自找麻烦。”[11]这点儿倒是很有几分满人气质。
北平照一般吃食的习惯,都得按时当令,颇得孔老夫子所谓不时不食的真谛。不是三月初三,您买不着太阳糕;不到重九,想吃花糕也不太容易;抗战前不交立秋您想吃烤肉也没有卖的;至于糖炒栗子,不过白露,也没有哪一家敢提早应市![12]
饺子有蒸煮之分,所以煮的叫水饺,蒸的叫蒸饺。满洲人管水饺叫煮饽饽,黄河两岸有的地方叫扁食,最特别的是山东菜管煮水饺叫“下包”,外乡人初履斯土,听说“下包”时常被弄得莫名其妙。……包饺子又叫捏饺子,饭馆做的多半跟家庭包法不同,叫“挤”,一挤一个,手法非常之快。北方还有个老妈妈论,三十晚上包饺子、接财神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包上两三只。说是包几只饺子,可以把小人嘴捏住,可免小人胡说八道,招惹些是是非非出来。财神饺子里面要包小钱,恐怕饺子捏不牢,破了会漏财,于是财神饺子都捏上花边,虽然费点事,可是绝不至于饺子咧嘴散馅儿漏财。[13]
随便选出上面两段叙述,满宫满调京腔京韵的语言,加上道道地地的故园风习,敢是真的要让不少别井离乡多年的老读者,一掬怀土之泪了。
20世纪70年代中期移居香港的女作家杨明显(1938- ),也以“京味儿”叙事闻名。1978年她发表处女作小说《程爷爷的故事》,即被媒体誉为“纯北京风味的有趣小说”。其后,撰写了长篇小说《姚大妈》和散文集《城门与胡同》,均得到好评。年近花甲的时候,她再次乔迁到了澳洲。
有次课间休息我站在校园矮矮的围墙外面,看见一个六七岁的亚裔小男孩儿,孤零零的一个人靠在树下低着头用脚尖儿踢地上的青草。试着用中国话和他打招呼,他一听高兴地跑过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和同学一块儿玩,他满脸委屈的样子说: “我才来四个多月呀,哪里会说那么多的英文!我都说不来,不来了,他们一定要把我接过来,在上海和外公、外婆多好,还有那么多的小朋友……” 看见他快要流泪的样子,我把手伸过去和他紧紧握住……[14]
身在海外的满族作家,写也写不尽的,除了乡情,还是乡情。
《中国文化研究》2013年夏之卷
[①] 台湾及海外华文写作名家中间有满族家庭背景者良多,例如柏杨、李敖以及长篇小说《巨流河》作者齐邦媛等;拙著之依据乃作家个人明确的民族身份选择,而不以是否具有相关背景或者本人偶而表达为凭。
[②] 赵淑侠、陈贤茂:《海外华文文坛的独行侠——赵淑侠访谈录》,《华文文学》2010年第1期。
[③] 沈振煜、吴奕錡:《“一次超越了本身意义的学术会议”——“赵淑侠作品国际研讨会”综述》,《华文文学》1995年第1期。
[④] 赵淑敏:《言秋》,《北方作家》,2010年第3期。
[⑤] 赵淑敏:《我是中国人》,《台湾散文选》,第43页、第46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
[⑥] 该作问世后,在台湾地区持续畅销30余年,创下了连续60多次印刷的记录。
[⑦] 参见互联网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431977/
[⑧] 作者甚至证实,书中情节99%均属真实,仅结尾处主人公狱中的故事细节是出于艺术编织。
[⑨] 唐浩明:《故梦·序文》,《故梦》(上),第4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⑩] 陈纪滢:《酸甜苦辣咸·序》,唐鲁孙《酸甜苦辣咸》第4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11] 唐鲁孙:《何以遣有生之涯》,《酸甜苦辣咸》,第8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12] 唐鲁孙:《桂子飘香·栗子甜》,《酸甜苦辣咸》,第17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13] 唐鲁孙:《吃饺子杂谈》,《酸甜苦辣咸》,第22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14] 杨明显:《问候》,见互联网http://gb.chinareviewnews.com/crn-webapp/cbspub/secDetail.jsp?bookid=1304&secid=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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