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伦呼兰比手抄本
是不是只有华美才称得上浪漫?只有精致才够得上品位?只有辉煌才算得上贵重?伊犁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的朱伦呼兰比老艺人们就说“不”——几十年的挚爱、追寻、坚守,岁月积淀出的厚重使单纯也能浪漫、朴拙也能有品位、朴素也能贵重。在朱伦呼兰比大赛现场,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艺人那深邃混浊的眼睛,古老悠长的吟唱,穿透历史的云烟,从东北的白山黑水直到伊犁的塞外江南。在我们看多了用金钱打造的炫目的明星之后,来聆听锡伯族朱伦呼兰比,自然有种异常的新鲜感,仿佛来自山野的一捧野山菊,或是一篮野荠菜,让人齿颊生香,别有滋味……
朱伦呼兰比为锡伯语,是指用一定的音调和锡伯语(或满语)进行“念说”和“吟唱”的曲艺形式。
1764年,锡伯族一支官兵西迁伊犁屯垦戍边。他们从沈阳出发,扶老携幼、风餐露宿,战胜了各种自然灾害和疾病的困扰,历经一年多,终于到达了伊犁河谷。
当时,满语是锡伯营公务活动和社会交往的主要语言,锡伯营官兵开始阅读用满文翻译的中国四大名著和各种文学作品,后来锡伯营的文人艺人又用锡伯文翻译传抄大量汉文章回演义小说、俄文和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学作品,在民间广泛念诵,最后形成了朱伦呼兰比。
200多年来,每个牛录(每牛录约300人)都有专门诵读朱伦呼兰比的艺人。他们把我国古代《三国演义》、《前后汉演义》、《楚汉演义》和《隋唐演义》、《红楼梦》等众多优秀章回小说翻译成手抄的锡伯文,用独特的声调诵读。会诵读朱伦呼兰比的老人,大家都尊称为“朱伦额爷”、“朱伦玛玛”,在牛录里有很高的威望。
金泉乡朱伦呼兰比艺人鲜枝今年75岁了,她是察布查尔县为数不多的女朱伦呼兰比艺人之一。鲜枝说,西迁到伊犁后,锡伯族人的文化生活很单调,听朱伦呼兰比就成为大家文化生活中一项主要内容。
牛录里上了年纪的人都记得,那时,每当夜幕降临,各牛录的大人小孩匆匆吃过晚饭后就集中到朱伦呼兰比艺人家里。热炕上放置一小桌,桌上置一油灯,人们围坐在炕上炕下,听艺人用抑扬顿挫的锡伯语念说《三国演义》、《聊斋》、《隋唐演义》、《水浒传》。从小在炕头上听着奶奶的朱伦呼兰比长大,鲜枝也成了一位受牛录人尊重的“朱伦玛玛”。她说,每个牛录的艺人诵读朱伦呼兰比都有自己的特色,就是同一篇章,不同艺人说出来的效果都不一样。因抄一本朱伦呼兰比较费时费力,很难得,当时谁家有一本手抄朱伦呼兰比,是很值得骄傲的事,一本朱伦呼兰比可以换一匹马或一头牛。
百年来,朱伦呼兰比传承着锡伯族的民族语言文字,吸纳着外来文学营养,构架了自身的文化传统。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朱伦呼兰比艺人年事已高,如果不加以抢救保护,这种在新疆锡伯族民间传承了200多年的文学现象将会消失。
2007年,察布查尔县申报的朱伦呼兰比保护项目被纳入自治区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拉开了抢救保护这一项目的序幕,还将依据朱伦呼兰比在民间现存的状况逐级申报到国家级。
钱向是孙扎齐牛录乡人,今年88岁,他是察布查尔县年龄最大的朱伦呼兰比传承人。从小就听着父亲的朱伦呼兰比,那神奇的传说、扣人心弦的故事伴他走过童年,朱伦呼兰比以独特的方式为他们展示了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精粹。如今,已儿孙满堂的钱向成了远近闻名的念说艺人。
这几年,他已参加了五六次朱伦呼兰比比赛。为了参加这天的比赛,他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找出家里发黄的手抄本,选择一段精心练习。钱向说,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化就没有根,他有责任将朱伦呼兰比传承下去。但现在学校没有开锡伯文课程,年轻人不会锡伯文就无法学习念说,钱向对此感到很忧虑。
佟红刚是年龄最小的朱伦呼兰比传承人,今年只有34岁。自祖先从沈阳来到伊犁开始算起,他已是家族第8代朱伦呼兰比传承人了。作为最年轻的传承人,他对本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感到骄傲,希望以后多办这样的活动,给年轻人更多的学习机会。
比赛现场,朱伦呼兰比艺人们一个一个登上台,在麦克风前手捧发黄的手抄本吟唱着古老的故事。因语言不通,记者听不懂内容,但能感受到朱伦呼兰比那种原始本色、朴实自然的力量。如今,这样本色的存在已不多,因而更能在一片奢华中显出力量。
凡因学术公益活动转载本网文章,请自觉注明
“转引自中国民族文学网(http://iel.cass.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