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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语言学:为语言全方位存照留声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14-08-29  作者:张春海

  纪录语言学是一门问世仅十余年的交叉学科。它以全方位、多学科的姿态,纪录生动多彩的语言活动。近日,山东东营广饶话方言被纳入山东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并准备纳入“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大家庭。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等项目的开展令纪录语言学大有用武之地。

  纪录语言学并不止步于纪录的层面,受访学者普遍表示,它对于拯救与复兴濒危语言、保护文化多样性,乃至维护国家语言安全等均具有独特意义;纪录语言学方法在未来的语言调查中将不断得到应用和推广,有望成为活态语言研究、文化多样性调查和濒危语言保存中普遍使用的方法。

  构筑桥梁 不同群体的共享

  1998年,德国学者希默尔曼首创“纪录语言学”这一术语,用以标示一门与传统语言学迥异的新兴交叉学科。纪录语言学试图对一个特定语言社区的语言实践活动及语言活动的特征进行全面、综合的纪录。它具有鲜明的交叉、综合“性格”:不仅涉及描写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应用语言学、人类学、民俗学等学科,而且综合应用了民族志方法、计算机技术与多媒体技术等多种研究方法和技术。

  近十年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很多国家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进行濒危语言的抢救和保护,在客观上促进了纪录语言学在全球范围内的蓬勃发展和走向深入。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黄成龙,是较早发表有关纪录语言学论文并且率队开展田野调查的国内学者之一。在他看来,纪录语言学是在新的语言观、新的调查研究手段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兴语言学分支学科,用录像、录音、图片和文本方式对某种语言进行全方位的纪录。多媒体纪录语言是对一种语言永久性的、多用途的纪录,其服务对象不仅是语言学者,人类学者、民俗学者、文学家、音乐家等都可以从纪录的语料中获得有益信息,还可以将语言多媒体数据库反馈给当地族群,使当地族群更便于传承母语,从而构筑学者与当地社团、族群之间的桥梁。

  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研究员范俊军正忙于中国濒危语言有声资源采录与立档技术高级研修班(暨大三期)的工作。他认为,纪录语言学的诞生与国际范围内对濒危语言的调查、纪录和保存工作的深入开展有直接关系。虽然这门学科尚未成熟,但它标志着语言调查纪录的理论创新和实践转向。

  近年来,纪录语言学在我国走过了奠基、起步的过程,目前正在稳步发展。学者对它已不再陌生。我国台湾地区在语言数字典藏开发方面先行一步,创建了一系列数字典藏,如台湾“中研院”语言学研究所开发的闽客语数位典藏以及南岛语数位典藏等。

  深入田野 纪录活态的语言

  纪录语言学的田野调查者必须深入所调查的语言点,与当地老百姓“同吃同住”,融入他们的生活,深入纪录语言和了解社会文化知识,尽可能地收集与当地文化息息相关的语料。除了纪录一个语言的语音、词汇外,还应通过多媒体方式纪录有关文化信息,如服饰、建筑风格、地名、日常生产生活方式、特别的风俗及其仪式,包括口传故事、歌舞、宗教礼俗以及直接观察该语言在村落中的使用情况。

  纪录语言学强调纪录性和档案性,这就意味着客观、全面、真实。它与此前已存在的描写语言学有明显区别,描写语言学的调查拿一支笔、一个本子基本够用了,而纪录语言学要面对活态的语言。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教授李锦芳介绍,纪录语言学强调语言在实际使用中的真实性,强调其研究的材料具有完整的意思,如对话、演讲、讲故事等,要求取得语言使用过程活生生的纪录,对于语言活动需要录音,最好还要录像。这一学科分支的重要目标之一,是一旦所纪录的语言消失了,后人仍能通过纪录的材料基本还原、再现这类语言的情况。因此,对于纪录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节,都要进行诠释、注解。如用目前流行、以后不会消失的大语种如汉语、英语、西班牙语等对材料进行注释、翻译,这样后人才能了解所纪录语言的基本情况。

  目前,黄成龙所在团队收集到的原始数据计算机存储量已超过1000G,这些从田野中挖掘到的材料来之不易。2008—2010年,黄成龙先后赴四川省凉山州冕宁县联合乡、木里县洛波乡、九龙县子耳乡、西昌市白马乡,收集、纪录纳木依语(视频、音频、图片和文本材料)。2011年7—8月,由于身体原因,他未能赴四川省黑水县,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李云兵带领8位同事在黑水县扎窝乡朱坝村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纪录。2012年8月,黄成龙、李云兵与一些学者赴贵州省毕节市大南山收集、纪录“大南山苗语”的原始语料。

  前景广阔 期待进一步整合

  保护语言多样性就是保护文化多样性。许多国家都从战略的高度提出语言是一种国家资源的观点。2008年,为全面掌握语言国情,加快普通话推广和语言文字信息化建设,抢救、保存衰危的语言及方言并向社会提供服务,国家语委启动“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建设工程,这是中国国家层面纪录与保护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的重大举措。国家社科基金规划办近年也积极支持濒危语言文字和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有声资源库建设。学者认为,这些认识与举措将是进一步推进纪录语言学发展的契机。

  研究者普遍对纪录语言学的未来充满信心。随着数字媒体技术的发展和普及,便于掌握和携带的数字技术设备不断涌现;同时,信息科学和语言学的合作不断深化,操作简单、使用便利的数据库软件层出不穷,将会进一步促进纪录语言学这一分支学科的推广和发展。此外,从纪录语言学的社会应用角度看,多媒体语言资源库不仅可为研究人员服务,也有着极其广阔的应用价值和市场开发前景。

  多位学者均提及,目前在开展纪录语言学的理论建构和实践应用中,学者们仍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在人员和资金方面没有很好的整合,这是一大缺憾。黄成龙称,理想情况是语言学、人类学、植物学多学科组成纪录团队,并与各级政府、当地族群联合起来。各级政府重视对语言的多媒体纪录,给予政策和专项资金的支持;学者应作为政府与当地族群的桥梁,让政府和当地族群充分认识语言的多媒体纪录的意义,同政府与当地族群进行良好的互动。

  “标准、规范不一,学者各自为战,不利于资源的集中,更不利于服务社会,不利于文化遗产的保护。濒危语言是不可再生的文化遗产,不能按照原有的规范等开展调查。调查得到的语言材料属于使用这种语言的族群乃至整个国家,而不属于调查者个人,不能仅仅封存于个人的抽屉或者资料室。”提到相关标准、规范的建立,范俊军难掩急切之情。

  范俊军认为,当前,纪录语言学的重要任务之一,是建立用于语言纪录与立档的规范和标准。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个人随意性,沿着科学有效的路线推进,实现语言遗产和语言文化资源的永久保存和广泛传播,而这正是纪录语言学的精神、灵魂所在。可喜的是,国内目前已有一些语言研究机构在开展此项工作。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4-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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